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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索新:“中国式量化”精英的成长烦恼

来源:时间:2016-09-02

陈索新:“中国式量化”精英的成长烦恼。

这群大多来自海外名校的“理工男”,依靠他们对数据的敏感及对金融投资的挚爱,为投资人赢得平缓上升的漂亮净值曲线。

市场涨涨跌跌,信息错综复杂。如何从2000多家上市公司,每日数以万计公司新闻公告中“沙里淘金”,对于这些掌控数亿资金的基金经理而言,都是一项不小的挑战,但这对于精于各种复杂算法的量化精英而言,却并非难事。

不过,面对国内外资本市场与监管环境的巨大差异,他们也遭遇了“成长的烦恼”,尤其在过去两年A股巨幅波动中,他们的量化对冲交易策略频频失效,或水土不服,甚至套利不成反成别人的套利对象。

归国创业潮

出生在北京的王黎,就是一名典型的“海归理工男”。大学毕业后,王黎留学美国,并完成了工商管理博士学业,期间他系统学习了统计、工业工程、优化及统计学等功课,只为毕业后从事最爱的“量化投资”。

博士毕业后,王黎加盟了美国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——巴克莱,从事量化投资,经过几年实践对这套系统非常熟悉后,2012年他回国创业,在杭州创建了龙旗科技,适逢A股“黄金期”,资管规模从起初4000万元跃升至70多亿元。

去年,王黎另起炉灶创立了风禾资产管理公司,除原来的投研团队外,他们还从社会上找到了很多非常有经验的交易员,以及从海外回国的金融学博士、博士后,组建成一个混合型团队,投资策略也从单一走向多策略或复合型策略。

为什么要做“多策略”?王黎解释称,任何投资人的理论体系和投资风格,都与他的性格或从业经历有关。“我的经历比较坎坷,任何一块钱挣到兜里,如果丢掉都觉得非常痛苦,这使得我投资的风格比较保守,也非常小心。”

在经历了多次个人投资受挫后,王黎渐渐发现,“分散”、“多策略”投资成为抵抗市场风险的“救命稻草”和“投资胜经”。于是,王黎尝试将大宗商品的择时、基本面、套利放在一起,这样不同策略结合后,大幅降低了净值回撤。

与王黎不同,章赟,这位来自英国剑桥大学的理工高材生,回国后则选择了加盟国内一家公募基金——工银瑞信基金,担任指数投资部总监,并研发了“投资者情绪指数模型和Hurst量化择时模型”。

“大数据时代,给量化投资带来非常开阔的眼界,我们可以用海量的数据做相关性的分析,并利用最好的数学工具,真正解开K线之谜。”章赟称,去年那一轮的股市大跌,让很多秉承传统投研体系的投资人不堪一击。

在章赟看来,去年投资人遭遇众多“黑天鹅”事件,这说明资产价格的根本假设可能是不对的。“幸运的是,我们有新的数学根据来替代,我相信替代方案非常多,其中,微分几何学是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之一。”他称。

普通投资人如何战胜变幻莫测的市场?在兼具“计算机 金融”背景的海归创业者任衡看来,随着互联网金融的崛起,“懒人理财时代”也已经到来,而与之相适应的机器人投顾理财应用也将迎来发展契机。

通过对300多万注册用户的调研,“收益高、低门槛、操作简便”是这类投资者的共同需求。为此,任衡推出以机器人投资顾问为核心的理财应用——聚爱财Plus,依托大数据和量化投资算法,让理财变得更简单、更智能。

基于量化投资的“智能投顾”,在中国市场空间十分广阔。据中国人民大学汉青学院青年长江特聘教授李勇透露,智能投顾在美国拥有500亿-600亿美元的市场,而在中国却刚刚起步,他相信基于13亿人的市场规模应该更大一些。

初遇“黑天鹅”

在财富管理行业,投资最大的魅力在于其不确定性,但事实上,投资带给投资人的最大痛苦也正是这种“不确定性”,尤其面对波动更大的A股市场,如何在震荡市中降低回撤,成为每一位量化基金经理的致力追求。

在2009年正式注册成立尊嘉资产前,宋炳山曾在国内某知名公募基金负责全球投资,在一次出国考察中他发现,欧美国家除公募基金外,专注量化投资的对冲基金热火朝天,当时主要市场的成交量中约80%来自于量化交易。

归国创业后,宋炳山就坚持将“绝对收益”作为对冲私募基金的主要目标,经过七八年的发展,已经将尊嘉平台、队伍带上国内“第一梯队”,并将最大回撤风险控制在比如5%以内,然后目标收益做到8%左右。

不过,尽管在投资上一直坚持如履薄冰,宋炳山还是在2014年底遭遇了一次“黑天鹅”,去年年底的行情导致产品产生了一个百分之十几的回撤,其中有行情的因素,即股票极度分化,也有当时投研核心人才变更的原因。

“你造了一艘大船,你肯定希望远航前不要出任何问题,但同时你要准备好一旦出问题如何补救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宋炳山反思,量化交易系统要尽可能完备,各种算法、策略、模型都要吃透,即便出现黑天鹅你也要知道原因。

与宋炳山所言的黑天鹅不谋而合,王黎也在2014年遭遇了同一只黑天鹅。当时,王黎刚发了两个20多亿元的产品,其中一只遭遇4%的回撤,另一只大的9%的回撤,而很多α的团队当时也都遭遇了10%以上的回撤。

“遇到这个时候,我们对单一策略是非常恐惧的,因为任何单一策略都有它不适应期。”王黎称,任何投资都无法避免黑天鹅事件,但如果你将不一样的策略放到一起,有的策略跌,有的策略反而涨,这样其回撤或平滑度就会非常好。

2016年的市场波动依然,但多策略的量化对冲效果就会体现出来。据王黎透露,目前其不同策略产品有3%-6%收益,回撤基本上控制在1%以内,事实证明,这样的策略可以让人更安定,这正是他们期待的稳定盈利模式。

回头看来,章赟再次看对了市场,并锁定本轮的反弹收益。而在风格轮动“震荡市”,其量化模型也发出应对的策略:小盘相对大盘占优,创业板相对主板占优,非金融相对金融略微占优,非周期相对周期略微占优。

量化投资的胜算,也让包括工银瑞信、泰达宏利、国金通用等基金公司在内的公募纷纷组建量化投资团队。据国金基金管理公司总经理助理兼量化投资总监欧阳立透露,他们正筹建一个量化投资平台,已组建了3个量化投资事业部。

“类似美国一些大的投行,一个公募基金里面有N个投资事业部,那些想做私募的人可以设立一个事业部,我们给他提供销售支持、产品设计支持,给投资经理一个专心做投资的机会。”欧阳立称。

“套利”与“被套利”

每一个量化交易策略,都有自己的“衰减期”。稍不留神,套利者也会成为“被套利者”。

一方面,期指交易规则趋严,对冲策略不再灵验;另一方面,市场振幅有限,多空套利频频“失手”。在存量博弈的市场环境下,部分量化基金不得不艰难度日——既要面对连续数月的“负收益”,还要忍受规模缩水的阵痛。

统计显示,在70只积极偏股型的量化基金中,今年以来仅有28只取得正收益,40只收益率为负。其中,今年业绩最差的量化基金亏损超23%。比净值缩水更打击管理人的是,其基金份额也遭遇大幅赎回,最惨的缩水幅度超20%。

3年前,资深金融人士梁凯“奔私”成立了一家对冲基金。2013年年中,他发行了首只产品,产品净值一直表现平平,直到2014年11月底,他开发的量化系统发出了强烈的“做多信号”,其净值也在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直线蹿升。

2015年,梁凯顺势发行了4只新产品,其中,既有量化对冲,也有多空趋势和套利策略。不过,除在股市巨幅波动前抢发的一只产品录得33%收益外,其他3只新产品的净值并不乐观:2只勉强盈利,1只亏损。

与同期股票型私募业绩相比,梁凯管理的5只量化基金业绩还不错,但从产品净值曲线看,这几只产品的走势却高度一致——从今年2、3月起,其基金净值呈持续回落状态。从基金周净值变动看,最近几个月基本呈“微涨小跌”状态。

套利与对冲策略均难奏效,梁凯管理的量化私募并非个案。今年上半年量化基金并不好做,他们此前胜率较高的策略不再灵验,反而徒增了不少的交易成本,甚至套利不成反成为别人的“盘中餐”。

以万科停牌套利为例,万科股权之争闹得沸沸扬扬,市场上也充斥着各种对万科复牌可能的套利机会的分析。套利资金决战的标的为万科占基金净值最大的两个基金——国泰国证房地产分级及鹏华中证800地产分级。

7月4日-7月6日,国泰国证房地产母基在相对基准的超额收益为2.5%左右,而同期国泰国证房地产B涨幅达16%,即便考虑到分级B存在杠杆特性,但也高得离谱,这意味着分级A B相对母基从“折价”变为“溢价”。

“实际上,本次套利收益最大只有1.8%左右,但由于市场对万科的关注,造就了另一个套利机会。”方正金工团队成员高子剑分析称,正所谓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”。

每一个量化策略都有自己的“衰减期”。京东金融副总裁金麟认为,存量博弈环境下,量化对冲策略的有效性也在递减。“某个策略过去是跑赢市场的,但如果大家都奉行同一个策略,其有效性就会递减。”

在金麟看来,总体来讲,中国市场还是比较适合做量化的,因为A股散户很多,市场的有效性并不如美国那么强。不过,量化交易策略也需要根据市场的变化及时“演进”,有时候需要借助机器人选股,有时候也需要“人机结合”。

歌斐资产FOF基金董事总经理宁冬莉认为,单一刻板的量化策略很难适应当前市场的考验,在此之下,目前不少基金已将产品线延伸到商品期货、港股甚至海外市场,在多市场中寻找套利机会。

“即便是最擅长择时策略的管理人,也将这一策略发挥到了极致。”宁冬莉称,此前可能是年度、季度判断,现在则变成了周、月度,甚至更短时间的判断,他们将整个择时模式和空间扩展到极致,只希望通过精准控仓实现绝对收益。

寻找“多策略”

任何一种交易策略,都有自己的“天花板”。如何避免成为“被套利者”?多位量化基金管理人表达了各自的应对之策。

梳理发现,应对某一量化策略的“失效”,他们大致有两套方案:一是扩大投资范围,不少量化基金已将投资范围扩至商品期货、贵金属等品类;二是调整策略,对失效策略及时“修补”,并将单一策略转为“多策略”。

最近,梁凯管理的一只量化对冲基金发布公告称,将原基金合同中的“基金的投资”和“越权交易”中的基金投资范围做了大幅扩充,新修订的投资范围就包括“期货”,而此前的表述是“不得投资于商品期货”。

自去年8月股指期货交易规则趋严后,采用对冲策略的对冲基金可谓“一夜入冬”——开仓困难、高频瘫痪、交易成本上升。而其中,受影响较大的私募基金主要采用股指期货CTA策略、阿尔法策略和股指期货套利策略。

“按照中金所去年8月底、9月初限制股指期货交易的时间节点划分,前期在牛市行情、杠杆资金的带动下,月度平均收益高达3.07%,后因行情和政策影响,月度平均收益下降至0.28%。”格上理财一位私募行业分析师称。

从股指期货转战商品期货,并不止梁凯管理的上述量化对冲基金管理人,也包括从美国华尔街归来创业的聚爱财创始人任衡。据任衡介绍,量化均衡私募目前有两只量化基金,其中一只已将投资范围扩至商品期货、大宗商品和分级基金。

“做投资不能太执着,将投资范围固守在单一类别资产上,风险比较大。”任衡称。作为舶来品,量化投资与智能投顾在国内非常热,但并不能完全照搬国外模式,因为中美面临的经济金融环境差异很明显,需要一个本土化的过程。

投资贵在分散风险。任衡认为,在本土化过程中,应寻求更多不同风险收益特征的资产,以分散风险,除数千只股票和基金外,每年交易额相当可观的金融衍生品,如期权、期货、大宗商品等都可纳入投资范围。

“控制风险是第一位的,既要关注回撤指标,也要看最大回撤幅度,还要看最大回撤时间。”一位经历过数次“黑天鹅”的量化元老反思称,国内量化投资刚刚起步,只有经历每一轮市场的震荡周期,市场对其价值认识才会越深刻。

泰达宏利量化基金经理杨超也认为,市场由不同投资逻辑的群体构成,不同群体的集体投票表决决定了价格变化;每个显著的因子代表一类投资逻辑,通过加权汇总,模拟市场的总体看法,从而达到在大概率上战胜市场。

“不排除某个因子会在一定时期内产生波动,但不会所有因子同时失效。”杨超称,择时并不是特别重要,选股带来的收益会更加稳定,因为通过多种基本面逻辑,精选出能够长期产生持续正收益的因子,才能“积小胜为大胜”。

图说财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