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家建议推人民币国际化要“先修内功”

专家建议推人民币国际化要“先修内功”。

五年是一个轮回。2010年，人民币被拒绝纳入SDR的货币篮子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给出的原因是，不符合“可自由使用”标准。

五年一次的评估将在今年下半年进行。有关人民币国际化的讨论从年初起就不绝于耳。在这些讨论中间，寄托着很多人民币国际化助推汇率自由化、资本项目放开管制等等改革的憧憬。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华民教授是当前更为少见的质疑者。他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逻辑存有质疑，认为目前的时机并不成熟。在他看来，人民币国际化的到来更应该是——国家经济实力足够之后——水到渠成的事情。

腾讯财经：人民币国际化应该说是今年非常热门的一个话题。很多人认为，人民币国际化是能够释放增长红利的重要机遇。你认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景如何？

华民：一个国家的货币能否国际化，要靠市场说了算，企业说了算。全世界为什么拿了美元放心？第一有有竞争力的商品可以买，大到波音飞机，小到Iphone，包括汽车产业等等；第二，有优质资产可以买，美国有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债可以投资，还有华尔街的股票。然后全世界都愿意持有美元，所以还可以作为交易的储备货币。但如果拿着一个国家的货币，什么东西都不能买，也没人拿来做储备，那不是相当于拿着一张废纸吗？

所以，一个国家货币的国际化不是取决于政府意志，是取决于市场，取决于经济基本面。

对照我们的情况，当前中国创造财富的能力还很弱，一没有独立有竞争力的商品，都是做加工贸易，研发都在别人手里；二没有足够多的优质投资机会。所以，人民币国际化的时机目前还不成熟。

腾讯财经：有人认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，能够推动人民币的资本项目可兑换改革。你觉得在人民币国际化成熟的时机到来之前，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的改革政策应该如何确定？

华民：在这之前，保持人民币能够在经常项之下自由流动就好。资本项下的自由流动时机还不成熟。资本管制放开，现在能放多少？一放，资本流失会很严重。老百姓都会把人民币换成美元去买美国的国债、华尔街的股票。一定要等到国内也有足够多的投资机会，甚至比美国投资机会还多的时候，放开就不怕了。同时，资本进来也要有适当限制。资本流入要看短期还是长期，一般来讲，所有国家都会控制短期资本进入。长期资本流入是好事，比如FDI（外商直接投资）、贸易贷款、购买政府的债券，这都是长期资本。最怕的是做投机套利的资本，这些钱是无法用来做长期投资的，它套到利一撤资你就完了。

腾讯财经：今年以来中国政府做了很多努力，例如试图使人民币纳入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（SDR）的成分货币中。今年11月，货币基金组织理事会将对此进行投票表决，请问你觉得如果人民币纳入SDR，对于中国经济有何帮助？

华民：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的，更多的就是为了国家声誉。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承担的角色，类似于一个国家中贷款的最后担保人。一个国家出了金融问题，IMF出来贷款援助，但是援助的条件非常苛刻。人民币纳入到SDR其中，代表了货币基金组织的一种认可，有了成为储备货币的潜质。但是，前面也讲了，一个国家货币的国际化，是取决于你的实力，一是你有很有竞争力的商品，还有一个是有好的公司，可以在资本市场里面让其他人买股票，给他们分红，他们才会持有人民币。当别人愿意持有你的货币的时候，你就能拿到国际化最重要的好处——铸币税了。但是，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还是要先修内功,改善经济基本面，内功不好，出去打架是不行的。

腾讯财经：近期公布的各项数据都不太好看，包括像官方公布的中国制造业PMI指数为49.7，创下2012年8月以来的新低。你觉得当前经济基本面的状况如何？

华民：还在继续恶化。最大的问题是生产型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率在下降，今天不投资，未来的增长动力就没有。企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在下降，都是政府在投资——中央在投央企，地方在推房地产、卖地，这两条路径可以推动 GDP，但是不创造真实财富，也弥补不了市场力量退出以后的真空。现在外资在撤资，民营企业也在退出，都不做实体经济了。要么转向去做互联网、要么做房地产、要么做虚拟金融交易：做资本管理、小额贷款、担保公司。没人做实体，投资环境在不断恶化。投资环境为什么在恶化呢？第一，政府有产业政策，设置产业门槛，流量禁入，什么行业能做什么行业不能做，政府要控制。第二，人民币十年升值，出口环境也在恶化。第三是劳动生产率和收入标准是倒挂的，最低工资标准的上升速度超过了全要素生产率，企业用工用不起了。

腾讯财经：那针对投资环境恶化的问题，你觉得解决的路径是什么？

华民：可以参考印度和德国的经验。印度莫迪政府真的是很有眼光的一届政府。他做什么？第一，买国有企业，推进私有化，第二，控制工会，修改劳动法，降低最低工资标准。此外，德国凭什么到今天还能保持在制造业上优势？靠的就是施罗德政府领导的劳动力市场改革：降低劳动工资标准和缩减失业救济。从效果来看，实际上工人的收入是提高的。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改革决议很好，病症看准了，药方也不错，但是执行的情况现在还并不理想。